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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中文化传承与乡愁征文活动】

望乡

2024-03-20    来源:《永春文艺》(2023年)    作者:陈思明  浏览次数:86

望着家乡,坐听潮声。

海浪拍打着泉州湾北岸的礁石,阳光下石头房子的花岗岩倔强闪着晶光风从街头吹到街尾却吹不化檐头的矮草艰苦的条件造就这里的人豪迈豁达敢拼敢赢的性格,这里就是我的家乡——后港街

站在高高的海堤上朝北望来,这里除了山峦和田野,还有一条街。她是一座村庄,有八间头、七间仔、街头、顶街、中街、下街、街尾,从北至南无处不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她伸出双臂,张开温暖的怀抱,拥抱着八方来宾。来到后港街,你会被这里好客的主人请到家中呷一杯茶,尝一把咸干花生,你会就此爱上这个地方。

一条街,鹅卵石铺就的街面,夯实而又厚重。七十二间骑楼街铺,有你家的,有我家的,有他家的,这里是后港街,是大家的街,是我生长的地方。我流连于温情脉脉的街道、鱼巷,在风雨骑楼里信步穿行。你看,那漆黑的老酒馆,那扶着墙的老阿伯,拎着半瓶番薯酒喃喃自语,他,又醉了!倚靠着瘫坐在店堂的长椅上。在他身后的墙壁上有副对联,上联“天天饮酒天天醉”,下联“醉醉登楼醉醉天”。一阵淡淡咸咸的海风拂过,酒香飘向街道,随着过往贩夫的货担合着叫卖声慢慢远去。

一条街,就像一座艺术品,古老、优雅,还有几分温馨的烟火气。她顺着你的印象清晰时,怎不让人凝眸?她隐在记忆长河中模糊时,又怎让人忘却!

太阳爬上了龟山,卷走了山间的雾霭。街里一缕缕炊烟袅袅飘散,像薄雾浓云忽远又忽近。想起年少时一个人爬上后山,坐在墩上等着打石头归来的阿爸,露出的纯真微笑……

匆匆那些年,从街头到街尾,从山后尾到海后尾,再到鱼巷沟。随手刨一个弹珠坑,尘埃欢欣雀跃,弹珠从你指尖轻轻弹出,稚嫩的欢声洒落一路。鱼巷笔直到海后尾,清澈见底的港沟,波光粼粼,如一条飘动的绸带,老街的倒影,港沟边的树影,阳光下我们欢快地浮游着,追逐着,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中。

蝉鸣仲夏,绿意填满后山,枝头挂满一颗颗沉思的番石榴,在艳阳的浸润下,越发饱满盈实,于微醉的风中,让人心生欢喜,忍不住爬上树去,不知道爬上去多少次……掏过鸟窝,逮过蝇蜅蛴、天水牛,你想和它欢度盛夏,而它却处心积虑的想着逃飞现场。

当日影西斜,在楼顶游敖嬉戏,从这一家的楼顶跑到那一家的楼顶。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索性就地躺下,数着点点星光,无垠的星空,充满着无边的神话。这是何等温情的事,是散落在老街的万缕星光,点点好梦。

我们的童年,我们的街。

夜幕低垂,清风悠悠,皓月的清辉洒在鹅卵石的街道上。三五弦友一聚,你弹琵琶,他拉二弦,我吹洞箫。弦入箫、箫入琵琶腹,有种“千家罗绮管弦鸣”的景象。阿公双手执节开腔唱曲,于乐曲强拍处撩拍。一曲悠扬的南曲带着大唐盛世的遗风穿越千年,随着海上丝绸之路跨过国界响遍四海。南曲,曼妙的乐曲!她从汉唐宫廷走来,走入寻常百姓家。以离别、相思、望乡为主题的汉唐古乐广泛流传。至今,依然活跃于闽南以及在海外的闽南华侨之中,成为闽南文化的独特符号。当弦管响起,你便会不觉怦然心动,随着亲切的乡音走进充满诗情画意的春天。

寒去春回,南薰阵阵,街头土地公宫里阿嬷烧的香,青烟飘过街道在楼顶的滴水兽前绕了个弯又轻飘飘地散了。窥探那个神秘时空的光与影,香气与光影糅合,弥漫了一条街,幻化成一个圆满的梦,这是梦?这不是梦。

一条街,迷倒了谁?

一条街,拨动了谁的心弦?

一条街,是谁在时光深处窥视?

穿过一座座隘门,几多朝朝暮暮。脚下的鹅卵石早已被南来北往的客商磨得光滑锃亮,石头缝中黝黑的泥土散发着岁月的光影。走过三十六桥孔的长桥,九条涓涓小溪在此汇流入海,形成九溪汇潮的奇观,跟随着大海的波涛一起下南洋。风一程雨一程,何时是归程?行到水穷处,云起时,眺望海面,海鸥伴着船只来来去去。慢慢地,一丝丝轻柔的海风拂来,一束孤寂的目光,望着天边,孤烟伴晚霞,血染残阳慢慢地沉入大海,模糊了你的视线。恍惚中,一条街的轮廓若隐若现。天涯归心,仰天长啸,如鸿雁掠过苍穹,穿过千山万水,传来熟悉的声音,萦绕在老街上空。

时光悠悠,街寂人空,树影婆娑,芳草如茵。骑楼斑驳的石壁上长满了青苔,绿萝顺着墙根蔓延,俨然成为老街的一道靓丽风景线。当你踏上街面上的鹅卵石,一路追随,一个个光着脚丫的印记,漫游于一间间街铺门面,窗台上的物件香脆美味:米香糕、杏仁膏、糖甲、风吹饼、脆卷……诱惑着不可抑制的馋虫,开启一场舌尖上的味蕾,回味无穷,驶向永恒的未来。

一条街,拴住浪子的步履。

一条街,浸透着游子的惦念。

走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回望时,烟雨萦绕恍如昨日。游历大千世界,归来时,仍是最初的那个少年!蓦然回首,悠悠荡荡,潮起潮落。心归处,多少浪子驻足思索,多少游子魂牵梦萦,一条后港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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