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到 东 关

这一年，我来到东关桥的镇上

开始下村，亲近土地，接触农杂活

     喜欢四季的守时，稻子的谦卑，锄头的沉默

如果累了，就去廊桥小坐

那儿，碧波荡漾的溪水缓缓流过

我也会凭栏迎风感慨

有时候，是因为看久了对岸的晨曦和日落

有时候，是因为听惯了鸟鸣、涛声

有一次，是因为望见了某个女孩，甩着辫子

从桥头走来，正朗诵余光中的《乡愁》

再遇东关桥

那天我在东关桥下，手指蘸水

写自己的名字。笔画里

有着绕不开的波纹和倒影

就像十七年前，我也曾来过

一座廊桥，牵住多少人

“莫兰蒂”的台风冲不垮

冲不垮比溪水还深还长的乡愁

当记忆再度划出船桨

逆流而上，回望灾后重建的你啊

有多少睡木沉基，便有多少守候

此刻，怎么忍心说出岁月

沉淀下来的，不只是水底的沙石

我还来不及全部看清

水草已随涛声轻柔摆动

填补某段缝隙和忧伤

在外碧，我愿是一粒种子

在外碧，我愿是一粒种子

落下，破土，发芽

像爱过的大地，厚实而芬芳

乡土记忆馆里，镰刀、蓑衣，石磨

更多的农具，仿佛从时空里走来

欲和我握手言欢

那些大学生志愿者，激情地讲读

农耕文化、家风家训

最后，他们把自己也说成了一粒种子

稚童古树下翻书，一页翻出草香

一页翻出荫凉，而另一页

翻出比石子路更长更远的理想

徜徉篱笆，摘几朵蛙鸣入梦

我清瘦的灵魂，在沉甸甸的稻穗前

微微颤了一下

怀念和被怀念的，都不期而遇

直到风来，碧溪水悄悄长出皱纹

南美，你来      

南美，你来，有多少绿偷偷滋长

与幸福一起拔节，春天的脉络

遍布田野

芳樟树下，唤一声乳名

儿时的记忆开始秋千轻荡

在低眉的瞬间

是否，也听到风与蝶的声音

徜徉回族文化馆，岁月的镜框里

装下阿拉伯文字，装下笑容

却装不下串串烤羊香，它急于飘散

酝酿下一场诱惑

碧空让出云，木栅道让出脚步

每次在山门前留下身影

重复印证着你来，我也来

多想借燕子的轻羽

飞去蘸几滴碧水

画背后重叠的山、飘渺的雾

而河流曲折，像极了人到中年的命运

船夫拿起两行光阴

一桨渡人，一桨渡己

有一种茶叫“松鹤”水仙

向东，一路向东

层层茶园盘旋而上，长成绿色梯子

斜往天际，仿佛采茶的姑娘直起腰来

伸手就可以摸到朵朵云

而我，只是山中的初到者

要学着蹲下姿势，低些，再低些

才能看清，肥厚叶片的脉络

60多年前一位归国华侨种下它的时候

绿意就随日子一起蔓延

摇青，杀青，烘青，揉捻

需要经过几道工序，它才能把内心

紧结地裹成条索状

直至，越来越满意自己

五月，我们终将还会相遇

请借一壶热水唤醒它的前生

袅绕中蒸腾出山的仙气

还有茶的温柔和清香

饮者说，杯子大于故乡

橙黄明亮的汤色，是初恋的模样

     每次入口，便是转身，令人回味怀念

作者简介：江月英，女，1976年6月出生，现任泉州市永春县东关镇政府主任科员，为福建省诗词学会会员，泉州市诗词学会理事，泉州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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