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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思余光中专栏】我与余光中先生对诗

2019-01-10    来源:《永春文艺》2018年    作者:陈弘  浏览次数:647
 

一看这题目,骂我狂的肯定是多数。不骂出口,也在心底嘀咕:奇葩!

在巨星陨落大师西归的今天,纷繁的心绪使我再也无法像大师“在中国文字的风火炉中,炼出一颗丹来”那般去掂量文字的轻重。那些渐去渐远的往事执着地浮现眼际,大师那支“伸回那块大陆”的诗笔仿佛还握在我手中,并深深地刺痛我的神经,几乎失语。头脑里翻滚的就仅是:对诗、对诗……

余光中先生是我的同乡,也因此我才有一而再再而三的机缘得见大师。说来也巧,余光中先生以《乡愁》对世界发聩振聋的那一年,正是我发表第一部作品之时,算起来也有40多载了。最近这10多年间,我有幸4次得仰大师尊容、受益大师教诲,每次都记忆深刻,感慨不已。

2003年初秋,余光中先生应福建省文联等单位的邀请出席“海峡诗会暨余光中诗文系列活动”,其中的重头戏是世界级文学大师的回乡之旅“原乡行”。抑或仗着是大师同乡,我在异样激情的怂恿下,不知天高地厚地和大师《乡愁》学诌了一首《血缘——致余光中先生》。

那一天,在永春4A级风景区牛姆林为余光中先生伉俪的光临而焕发出异彩的浓烈乡情氛围里,我作为大师故乡的一名后辈耕文者怀揣《血缘》参加省文联举办的座谈会。窄窄的会议室挤满了有幸与大师面晤的各级作家文友,还插入了更多的各类记者。诸位前辈同仁纷纷发表溢美之辞,我瞄准了一个瞬息的真空,毅然站起且拥有了话筒。于是,《血缘》有缘第一次向余光中先生当面呈献——

从前

              血缘是一叠厚厚的族谱

              你尚不知在哪边

              祖宗已在里边

              有一天

              血缘是一条红红的脐带

              你在第一声啼这边

              母亲在含笑流血那边

              后来啊

              血缘是一湾深深的乡愁

              你漂泊在天边

桃溪流淌在枕边

              而如今

              血缘是一座跨海的虹桥

              你走在上边

              故乡永远在你身边

416句带着激奋与恐慌的热血很快在狭小的木屋里喷涌完毕,瞬间的静寂让我差点窒息!“啪!啪!……”是余光中先生带头的鼓掌,惊醒了在座的文坛群贤,更是把我从近乎“溺亡”的“濒死绝境”中捞了上来。接下来是满座的热烈掌声……会后大师谢绝了众多渴求者,特地与我合影留念;更让我感动不已的是他还为我即将出版的新书《凡人正事》题写了书名。

事后,文友们常跟我说,你是第一个敢与余光中先生当面对诗的人。言者是鼓励抑或揶揄且不论之,但惶惶之际我倍感自豪。即使我对上的是一首呀呀学语的稚嫩童谣,毕竟大师宽阔的胸襟包容了它。

岁月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大师的礼遇激励着我在文学创作上孜孜不倦地奋发耕耘。此后不久,我被中国作家协会吸收为会员,诸多作品获得了国家级奖项。每当值得庆贺之时日,我总会在脑际浮现余光中先生对我的“一见钟情”。

20114月下旬,泉州市作家协会在泉州府文庙举办《余光中诗会》,邀得大师伉俪亲临盛会。市作协安排我赴会,心头骤然激荡。前一晚观泉州电视台新闻得知余光中先生当天在泉州续写下《乡愁》第五阕:“而未来  乡愁是一条长长的桥梁  你去那头  我来这头”。大师新赋又触动了我蠢蠢欲动的情思,当晚大胆邯郸学步和上“而未来  血缘是一只衔石的精卫  你填海峡东边  我填海峡西边”,续上《血缘》。

第二天的诗会群情激昂,高潮迭起。我按捺不住,找主持诗会的芳本兄说,给我3分钟。芳本兄读懂了我的迫切,马上安排我即席与余光中先生又一次的“对诗”。虽然时隔8年,大师依然清晰地记得牛姆林那次特殊的际遇。他以更为热烈的掌声对我再次的斗胆“面对”给予充分肯定与鼓励。会后,时任泉州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宋长青先生对我说,很好,体现了泉州人的水平!更多的文友报以惊叹。一位诤友将8年前那句评语提升到:全世界只有你一个敢与余光中当面对诗!这次听起来倒有几分的真诚与佩服。

半年后的1010日晚上,永春县为余光中先生再次回乡在文庙举办一场乡音文艺晚会。大师此行是为他爷爷亲手创办的永春洋上小学百年校庆而踏上故土。是不是我在省、市两级文坛盛会上的“对诗”触动了个别人的敏感神经,或许我根本排不上熙熙攘攘的“县大队”,这次在县里我未能被安排陪同接待及会晤,但我还是早早恭候在文庙大庭。晚会结束了,余光中先生在诸位领导的簇拥中步出坐席。我大胆迎上前去与大师握手,说,还记得我吗?余光中先生惊人的记忆只让他稍一愣,马上说,记得,记得!你对了我的诗。我心头一热,急切地说,过几天我到台湾拜访您!大师频频点头,好!好!一时弄得周遭领导云里雾里。

我这话绝非一时冲动。因为我兼职“福建永春县永春拳协会”会长,刚获批参加“永春拳赴台交流团”活动,三天后就启程。活动日程中早已安排有“拜访乡贤余光中先生”一项内容。不想未到台湾却先在家乡际遇大师,真可谓“缘”兮!

18日晚,我与交流团的领导在台湾高雄市余光中先生的寓所再次与大师相会。在简朴雅致的客厅里,余光中先生伉俪亲近的平和解除了我们绷得近乎极限的紧张。50分钟毫无拘束的海阔天空,从文学的殿堂到社会的现状,从家乡的点滴到世界的宏阔,余先生侃侃而谈,谈兴盎然。当我提及牛姆林和泉州府文庙两次的“对诗”,大师起身到内室拿出两本记录这两次盛典活动的剪影集给我们观赏;当我讲到当年3月在成都杜甫草堂邂逅大师《乡愁》镌刻在园内石碑上的惊喜,余光中先生兴致勃勃地给我们讲述他到南昌滕王阁赴文友之会,而后上庐山,再到成都讲学,并参加成都市政府为他的《乡愁》立碑揭彩的盛况。老人情注真深,宛如当年王子安挥毫题就《滕王阁序》般的潇洒俊逸,令在座的我们心驰神往。

我将《血缘》印刷稿及我与夫人、女儿一家三人合著的随笔集《三只猫》呈送给大师指教。余先生认真地翻阅许久,说,我一定好好地看看。交谈中,余光中先生言及他一篇文章中几段警句式的华章彩段。我说尚未拜读过他这篇大作。大师说我寄书给你。然而我的名片没有印上地址,正惶恐时余光中先生说,就把地址写在你的书后吧。最糟糕的是当晚走得匆忙,我竟忘了随身带笔——更大的惶恐令我不知所措。余先生洞察我的尴尬,微微一笑,从他左胸前的口袋里抽出水笔,递给我:用我的吧!

骤然,一股热浪涌上我天灵盖!接过大师这一支笔的瞬间,我震颤了——这支写下《乡愁》的如椽巨笔今天真的就让我握上了?!我不是在梦中吧?这是一支在世界文坛铆上中华文学里程碑的巨笔,这是一支奠定海峡两岸血浓于水形象基础的神笔——握着大师的笔,我手心分明触摸到大师揣摩它的手温,诚惶诚恐之际我仿佛领悟了它传递出大师无言的殷殷期盼。我颤抖地说,余先生,我将用握过您这支笔的手,为民众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大师笑着说,应该,应该。相信你会做到的!

时间过得很快,已近10点。余光中先生谈兴愈浓,丝毫没有倦意;可我们即使再留恋这难得的美好时光也不能更多地占用已84高龄老人的休息时间啊。于是,我们十分不情愿地告别了。余光中先生送我们下楼,送到小区门口,并让保安挂电话叫来的士。

握得再紧的手也有分开的时候。我们依依惜别余光中先生,在频频的招手中缓缓驶离大师殷切的目光。

车上,我对同行的领导说,你们可能完成了一项政治性的任务,而我的收获却是此行台湾最大的硕果。试想,全球华人作家(包括景仰大师难以计数的非华文作家)千千万,有几位能与余光中先生有这么多次零距离的亲密接触和这么长时间的交谈?!又有谁能握上大师之笔写字?!

我总是自叹,此生有幸矣!

20141025日,第13届海外华文女作家协会双年会在厦门大学举办,海峡两岸著名作家余光中、席慕容、陈若曦、舒婷等出席了开幕式。余光中先生以《从九州到世界》为题作了主题演讲。之后,余先生还会晤了福建省委宣传部相关领导,阐述了关于诗歌校园教育的精辟观点;还亲自莅临厦门演武小学与师生交流,并挥毫写下“演武不忘修文”寓意深远的题词——这些,我都是事后从相关报刊、微信得知的。那天,我在永春风景名胜区乌髻岩陪同泉州市作家协会举办的一次采风活动。原计划是要到厦大再次与余光中先生见见面,再次聆听大师的娓娓道来。可惜,作为永春东道主,不参加接待说不过去。我硬是敬了泉州市作协副主席蔡芳本兄满满一大杯红酒:“为了来敬你这杯酒,我错过了一次极其重要的‘约会’!”

这次与余光中先生“爽约”,擦肩而过,若有所失。我执着地等待着下一次、再下一次……然而又有谁知,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先生一路走好!

20171214日于厦门独思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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