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孙子洪小羊向爷爷禀告说：今年国庆节，我要合几位厦门驴友到永春天湖山自驾游几天。爷爷听了吩咐：天湖山那里山高壑深路真难走，你们要一路小心慢行喽。年轻的小羊询问爷爷：从来没听你说到过永春天湖山，你咋知那儿路难行？老爷端起茶杯笑笑地讲起一段尘封往事来。

       记得是一九五零年三月，驻宿在泉州开元寺的部队，从缴获国軍的仓库拿出军服军鞋给每人发两套，除了团长政委几位老革命骑馬，全团走了两天到达永春县城，睡地铺，随即召开剿匪土改誓师大会。一场历史罕见的大规模剿匪反霸运动在闽南展开来。我团兵分六路，经过大小三十几场围剿，终于把几股气焰嚣张政治匪特闽南反共救国军、游击队，独霸一方土顽歼灭。小股惯匪凭靠永春德化大田复杂山峦负隅顽抗，偷袭土改工作队，农会，杀害活埋、甚止杀绝全家老少，真残暴。剿匪队发动群众，组织县大队民兵封山搜山把守各路口，切断粮食，展开政治攻势，有三三两两土匪在土匪洞窟靠煮竹笋充饥，没过几天浑身乏力，发报机电台无电可用，联系不上金门总舵主，只好下山投降，为剿匪队提供匪情，带路。

二

      有一日，有位坑仔口区的山民急忙忙跑来区公所报告，发现一名土匪偷偷溜入小山村，这天正是这个小山村"佛生日"，土匪回来想吃顿好饭。剿匪队急行军二十几里赶到小山村，把那座旧宅包围起来开始喊话：乂乂乂快缴枪投降，政府宽大处理！这名土匪多日没食饥肠咕噜，左手拿着一块卤猪耳，右手夹持着汤姆逊冲锋枪躲在死角暗处抵抗，妄想伺机突围逃跑。

       一位民兵眼锐站直起来，比划喊叫：土匪藏在护厝墙角下。这位民兵临战经验不足，上身全暴露，土匪一枪打来正中肩胛倒地嚎叫着，当时我任班长兼卫生员，赶紧用急救包绷带包扎止血。土匪乘机翻过石围墙逃跑，借助地形障碍物掩身，边咬卤猪耳边回头放一两枪，逼使战士民兵一时无法靠近。这名土匪够老练狡猾，冲锋枪不打连发节约子弹，很会奔跑，一会儿工夫躲躲闪闪已距三百米远，已跑到溪滩，再让他踩过溪水遁入对岸树林，便是恶虎归山了，日后要抓拿他得费大力气。姜排长山东莱芜市人，是从31军抽调来的剿匪骨干，他急忙从身边战士要过步枪，采用跪姿瞄准打一枪，只见土匪趔趄晃走十几步倒伏在溪水中，大伙顿时欢呼大喊：打中了，打中了！冲啊，抓活地，干死他妈的！

       土匪已断气，左手仍抓着半块猪耳，右手食指还勾在枪扳机，枪匣还有三发子弹。此匪潜伏山林已久，人瘦如猴，头发许久没剃，长如马尾毛，三分人七分象山魈。土匪死尸抬到墟场吊在一株老树上，让群众确信此恶贯满盈惯匪已毙，放下顾虑，积极参加土改。 第二天，我背着药箱，四人抬着受伤民兵走了两天两夜，送到泉州31军野战医院治疗，累得够呛。

三

      有一日闻讯天湖山里一座寺庙藏着土匪，我们这支分队当即追赶过去，土匪闻风丧胆跑光光，和尚也全躲走，时已下午两点，大家又累又饿白跑一趟气难消，一山东兵端起冲锋枪朝那十八罗汉猛扫，尊尊东倒西歪，肢体破碎，那是要彻底砸烂旧世界的年代，大家也没觉得此举不妥，反而觉得出了恶气。有一回，具体地点我记不清了，我们几人押着十一名土匪去参加公审大会，那天山里起大雾，走到一悬崖处，土匪用黑话暗号嘀咕，一下子跳下壑沟逃跑，坑坡全是密密麻麻毛竹杂木，大家急坏了，每人把身上所带手榴弹往壑沟猛投，端起冲锋枪步枪乱打。我们这些兵自知大事不好了，垂头丧气来到公审会场，向领导汇报事情经过，首长气青脸大拍桌子，大发雷庭：我枪毙你们！大家挨了一顿狠批凶尅，群众见不着要枪毙的土匪，一片哗哗惊愕。干革命哪有象古书说的胜败乃兵家常事这般轻松。 征战到五一年四月，匪首康明琛，康明水，双枪老太婆苏玉英皆被剿灭，原先一些乡绅老道对剿匪队开大会誓言：用一至两年要把永春德化大田安溪土匪抓光消灭完，不相信，说历朝历代官府都无法根除千年匪患，共产党你敢有这能耐好本事？这些阿北兵尽会讲大炮话，咱等着看好戏。真没料算到老共讲话真灵显，史无前例，改天换地了。 土改，建立乡村政权，筹粮支前，各项工作顺利进行，一改以往：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做兵.青年争先报名参军，不用抓壮丁。

       永春虎患成灾，年年伤亡数十条性命，亦有战士夜间站岗遇虎所害，姜排长和一些枪法准身胆壮战士，抽调去与当地猎人民兵组成打虎队，再向虎山行为民除害。我记得是51年秋季离开永春，从此不再见到姜排长他们那群能征善战山东好汉，也没有再去永春一趟。 羊儿，那是个革命热情高亢的年代，不为名利不辞苦，官兵平等互助友爱，为心中的理想王国，为建立新中国新政权甘洒热血，甚止付出性命。那时，我刚二十岁，浑身有用不完的干劲，我曾要求去朝鲜参战，去打美帝国主义，没获准，领导说我会讲普通话闽南话难得。羊儿，爷爷太老了，不然真该到永春走走，听说天湖山有出产无烟煤......

       老人家感慨地讲述着，小羊好奇喔喔听着。真是：爷在永春插红旗，孙在厦门哪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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