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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听散文】——水火相容的人(外一篇)

2020-01-04    来源:《永春文艺》2019年12月,总第21期    作者:郑其岳  浏览次数:556


      还是一年多前的20171223上午,福建省第十次律师代表大会在福州隆重开幕,在那个会上,永春县李林律师事务所副主任林清荣荣获福建省优秀律师称号。查看名单可以发现,这是南安、安溪、永春、德化四个县(市)仅存的硕果。此奖项可谓货真价实,颇具含金量。与之有云泥之别的是,我曾经历过的一些文学奖项,不是小地方办大奖赛,就是乌合之众办全国赛。有一次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每位诗歌参赛者皆为“桂冠诗人”。

    最近为了某一份杂志的约稿,更多的是出自于内心的召唤使然,我萌发了写林清荣这个人的想法。自从退休后,我仅写过几位朋友文学艺术作品的评论,把笔触延伸到文艺圈子之外极少。五月初夏的一个下午,在永春县城一个商务酒店里,林清荣应邀与我小坐一叙。在永春佛手茶的氤氲之中,他向我徐徐展开他的往事……

    林清荣197012月出生于蓬壶镇美山村一个农家,他父亲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虽然头上顶着村民小组长的小小“乌纱帽”,却喜欢多管闲事,且“恶习”难改。按林清荣的话说,就是兼职村级调解员,能说会道,惯用农村的土道理,化解一个个村民的矛盾纠纷,为邻里之间的和睦牵线搭桥。由于耳濡目染的缘故,父亲的言行,在他幼小的心灵里无异于“英雄壮举”,顺其自然地影响了他后来的职业选择和人生走向,而且倾向义无返顾般的决绝。他说,1989年参加高考,无论从重点院校还是一般中专,他报考的专业清一色是法律,无意旁顾。这对心理尚未成型的青年来说,是少有的。然而“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高考后重新填报志愿,他竟被调剂到福建师大历史系。既来之则安之,他随之潜心于历史浩瀚的烟云中。不仅如此,有三个暑假与两个寒假的护校时间,他干脆沉浸在师大图书馆里学习文史哲经法等学科知识。1993年大学毕业,他分配到永春五中当历史教师,凭着聪明能干,转正成为正式党员,还兼搞团委工作。

    达埔有一个山高皇帝远的贫困地区,叫乌石村和达山村,两村位于云雾缭绕的山顶,要抵达可谓山路十八弯,是让人一听就腿发软的地方,人口却有近两万之众。由于交通不便,学生辍学严重。1995年为了“两基”(基本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和基本扫除青壮年文盲)教育的需要,县有关部门决定要创建乌石中学,这是一所初中校。林清荣临危受命,调到那所后来被他自嘲为“永春最高学府”当副校长,主持学校工作,对贪图享受的人来说,去那里无异于“充军”。

    俗话说,“地瘠栽松柏,家贫子读书。”他深知山里人最朴素的想法,就是通过子女读书改变命运。他争分夺秒地工作,忙得不亦乐乎,很快就把这个新兴的学校纳入教学的正常轨道。在学校教学的同时,他还利用双休日给两个村未就学的青年扫盲。那时候,他经常用摩托车载人载物,有一次载课本,山路太滑,书本沾了些泥土,他还伤心地自责不已。在他离开多年后,我们一群文友跟他旧地重游,受到村民的热情宴请,杀鸡宰鸭的,嘘寒问暖的,仿佛是久违的亲人。酒足饭饱时我就想,他到那里仅一年,就与学生和家长打成一片,有的还建立深厚的感情,无疑是全身心的投入。后来,他又调到延清中学和三中任职,工作上无不干得风生水起。

                         

    但是从小就憧憬着律师职业的思想,就像压在石头下的草开始曲折地萌发,工作之余,他就潜心修炼,恶补法律知识,终于在1998年的全国律师资格考试获得通过。俗话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否则从一张白纸开始,竟然描绘了一幅美丽的图画,谈何容易?随着跨行的事业的发展,他开始在一片新天地里施展身手,走上一名职业律师的道路。

    “万事开头难”,从“冷板凳”坐起,通过他辛勤和智慧的付出,新的事业渐入佳境。林清荣坦言,为了积累经验,更是闲不住的本性使然,他每一年接手的案件都有100多件,其中有一年达到300多件,日均约一件,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他说从事律师20年来,他承接的各种案件达到3000多件,长时间陀螺般旋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也是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

    像一名全职医生一样,职业律师或许也是只博不专。2007年至2008年间,各地的房地产开始呈现一种炙手可热的势头。他审时度势,单刀直入,集中精力钻研房地产方面的法律法规,终有所获,并成为这一方面的行家里手,现在永春县的十大房地产公司的法律顾问,十有八九收入他的囊中。

    在律师生涯中,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这种未雨绸缪的职业精神,注定使他在工作中砥砺前行,遇山开路,遇水搭桥,化解了不少疑难案件。同时从一种社会责任感出发,他频频为弱势群体提供无偿的法律援助服务。

    2003年,有一名在社会上小有地位的中年男子,长期用电话骚扰多位女青年,有一次约其中的一名女青年见面,女青年的丈夫与另一位被骚扰者的丈夫一同尾随而去,女青年的丈夫动手打了这位骚扰者,造成轻伤的后果。按常规,这个案件可能会被定性为故意伤害罪,除了判刑,还要进行经济理赔。林清荣深知由于立法滞后,缺乏人格权和名誉侵权方面的法律保障,这名女青年受骚扰未能充分维权,而其丈夫则凶多吉少。但他知难而进,从道德和社会舆论的角度切入,在法庭上阐述时情理兼具,终于使这位女青年的丈夫仅判缓刑,且不必赔偿医药费,获得社会的赞誉。

    10多年前,县有关公司在体制改革中,实行一刀切,一批工人下岗并失去社保方面的保障,几近净身出户,让这些下岗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到县有关部门多次反映未果,最后诉诸法律。林清荣受这批下岗工人的委托,在泉州市中院二审的法庭上,阐述了国家的有关法律法规,据理力争,最后法庭判定县有关公司要为下岗工人交社保直至退休,使下岗工人免除了后顾之忧,赢得这场官司,维护了下岗工人的合法权益。

    还有他受指派辩护的一起刑事案件,受援者是一位农村妇女,由于重男轻女思想作祟,用被子捂死亲生女婴,构成故意杀人罪,应判10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至死刑。而她的经济及其困难,无力聘请律师。林清荣听到深刻剖析了案情后,就主动承接法律援助义务,在对农妇犯罪主观动机、法律意识、社会影响等多方面进行调查后,庭审中深刻剖析了农村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源与危害,还阐述了对被告人可以大幅度从轻处罚的各项理由,得到法庭的采信,合议庭最后根据刑法“宽严相济”的原则对这位农妇按最低有期徒刑10年作出判决。农妇当庭表示服判不上诉,并为自己的犯罪行为承担应有的刑罚责任,同时也接受了一场深入内心的法制教育。

                        

    随着国家法制建设的不断强化,林清荣作为亲历者和实践者,颇有深刻的体会,他简要谈了几方面:执法环境不断优化,依法办事渐成风气;法律体系建设越来越健全,法律工作者有法可依,但执业竞争日趋激烈,律师素质参差不齐,20%的律师拥有80%的案件,而80%的律师仅有20%的案件;在市场经济的条件下,作为律师,不仅要有专业知识,还要有商业思维,也就是“功夫在诗外”;要有所为有所不为,选择侧重点,才能有所突破,。

   当然,法制建设必定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他认为目前律师工作还存在一些困难:一是取证难。主要是一些部门之间对律师取证配合不到位,互相推诿时有存在,往往要找领导才能解决;二是会见难。特别是刑事案件,要到有关羁押单位会见当事者,得排长队,还难得见上一面;三是执行难。这是一个长期存在的问题,近些年已有明显改变,但因诚信立法与诚信制度有待完善,所以仍然存在诸多不足。

    对一个长期进行司法实践且有自己思考的律师来说,对现在司法适用中应该进行改革的问题也不少,他认为有几点:一是司法解释外来化,缺乏与本土的有机融合。像交通事故的同命不同价问题,一条人命的赔偿金,城市居民和农村民民是三比一,差距太大,有失公平。二是缺乏利弊兼顾的考量。如近年来,根据政策和稳定金融形势的需要,为打击民间高利贷,解决职业放贷人的问题,虽然规范了民间借贷,但从另一方面又造成小微企业融资难的问题。三是同院不同判、同庭不同判的现象仍然存在。这主要是对法官的自由裁量权把握不一,缺少限制机制所导致的。这一些,都有待于今后加以完善和解决。

    林清荣不仅深耕职业律师的田地,还有诸多社会担当:作为泉州市政协委员,他积极参政议政,并就社会存在的问题勇于建言献策;作为泉州政法系统的廉政监督员,他努力履职,不断推进司法系统的勤政廉政建设;而在任职泉州泉永商会副监事长及诸多异地永春商会法律顾问中,他利用优势长袖善舞,发挥专业指导作用。最近他还作为永春新阶层人士联谊会的发起人,在积极筹备创立新阶层联谊会。此外,他每年还拿出收入的3%至5%用于慈善事业,扶贫济困,奖教助学,这方面他对学习与从教过的母校永春三中最是情有独钟。

                      

    明代名人张岱曾说过,“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这种说法,表面看起来惊世骇俗有失偏颇,实际上是一种深入到骨头里的见解。林清荣有许多癖好:

    首先是爱读书,特别是喜好文史。他既然读了4年的大学历史,就不会轻易地让它在法律条文的海洋中彻底淹没。英国的培根不是有一句话叫做“读史使人明智”吗?仅就历史上的多起奇案,就足以发人深省。

    在调查取证的过程中,由于经常东奔西走,他会忙中偷闲游览名山大川。喜欢旅游,是别有一种审美的情趣。他对我说,近年来热衷于寻访民国时期佛教大师的足迹,去探寻他们拄锡寺庙的生活,从而加深对某一宗教的深入了解。如近代四大高僧的弘一法师,从杭州出家的虎跑寺,到惠安净峰寺、晋江草庵、永春普济寺及清源山的舍利塔等,他都一一探访。我跟他一起到过普济寺,他对弘一法师的历史如数家珍,让我印象深刻。

    还有另一位四大高僧之一的虚云大师,原籍湖南湘乡,结胎于永春州,出生于泉州,至195910月圆寂,世寿120岁,曾任首届中国佛教协会名誉会长。他循着高僧的足迹,到过福州鼓山涌泉寺、江西永修真如寺、浙江国清寺、云南鸡足山、广东韶关南华寺等等。

    当然有闲暇的时候,他也会心有所动,突发奇想,来个说走就走的旅行,轻松而自由,如浙江普陀山,他已走过近20次仍乐此不疲。

    诚然,一些著名文艺家的故居也是他喜欢光顾的地方,如绍兴的鲁迅故居,乌镇的茅盾、木心故居,四川的杜甫草堂、李白故里,湖北的屈原祠等等都留下他的足迹。

    对某些宗教有选择的研究,是一些文艺家的共同点,或许它可以使人独具视角,或许让作品更有哲理的深度。对于律师而言,宗教的介入,无疑是理性的叠加,而文学的熏陶,则为理性披上感性的外衣,更为立体丰富。在我看来,往往许多不同门类的知识,表面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实则却相互渗透。

   与林清荣结识的机缘巧合,也仅有约十年左右的时间。 那是我在永春县广电局任职的2010年,当时局里拟聘一名法律顾问,以应对宣传和网络在社会服务中遇到的矛盾纠纷,经一位同事的推荐,我与他开始接触,并共同推到局务会上研究确定。由于有共同语言,此后就常来常往。记得有一次,几位朋友联袂到大田、永安一游,他也同行。在永安的一个清早,我和他几个人要去吃早饭,正碰到另一位文友走在不同的道上,林清荣观察细微,说了一句,“他口中有物”,此言证明那位文友已用过早餐。“口中有物”四个字不是一般人能说出来的,让我瞬间觉得他不仅仅是一名律师,还是一位有读书的人。当然,他对一些历史故事更是如数家珍,让人如沐春风。

    酒是友情的媒介,他与我们几位文人“酒气相投”,因而就经常凑在一起推杯换盏,面红耳赤之时,信口开河,谈论文学艺术,兼论其他难言之隐。我由衷感慨的是,吃吃喝喝结束后,大多由他买单。他的酒量在我们这伙人里可排三甲之内,以资证明的是,我至今尚未发现他喝到失态的时候。

    他偶尔有文学作品问世,主要是一些颇具谐趣的打油诗,让人看后忍俊不禁,他自谦说是酒后涂鸦。我倒认为,他不但是永春文学界的朋友,更是许多文学作品的催化剂。在《永春作家》的微信群中,就某些事情的见解,他颇有历史观和哲理的阐述。

                          五 

    2012年底,我家就在厦门添置了房子,未退休前,不时到厦门小住,退休后就长驻厦门了。他经常从永春来看我,一见面势必要喝几杯,惭愧的是,我很少尽过地主之谊,反倒是他和他的朋友、学生做东居多。有时共同在某一活动时喝了一场,意犹未尽又摆开“第二战场”。

    前不久,我在微信上告诉他哪一天可能要回永春,希望晚上吃饭时,他能拨忙小聚一下。由于是酒后之言,说过就忘了。翌日上午,有一文友在电话中问我是否已启程回永春,说林清荣已在某一酒店定下一个特大的包厢,连陪同人员都已提前通知到位,并且把房间都订好了。我知道后感动不已,赶紧启程履约。那晚,偌大的一大桌子,足有十数人,大多是文友,济济一堂,畅所欲言,其乐融融。吃完饭,接着喝酒唱歌。

    他育有一男一女,珠联璧合。不应酬时,他就与小孩腻在家里的书房,或各自读书,或交流一些问题。他女儿林靖雯在泉州实验中学滨江校区就读初一,有一篇写父亲的征文《偏偏是你》,在实验中学同题作文比赛中获得一等奖。文章写得不动声色又颇富感情,现引用几段如下:

    她的家门前有一条读书必经的小巷。“巷子里乌漆抹黑的一片,好似一个无底洞,唯有巷子出口的那抹暗黄的路灯光。有时微弱地闪着,就像下一秒马上会消失一般。每次我只能追着那光,小心地从黑暗的这头走到昏暗的那头。我是多么地希望巷子里有一盏灯,有个人能陪着我啊。”

    “过不了多久,那路灯便坏掉了。就此,我只能独自在黑暗中行走”。

    “但那天,当我又一次踏进小巷时,却惊讶地发现那小屋子旁竟亮起一束暖光。那么明亮而温暖,照亮了整个巷子”。

    一个雨夜,“父亲走到我的床头,掖了掖我的被角。他的手无意间碰到我的脸,那么地冰凉。这时,母亲说道:你也

不要天天去挂那个灯笼了,太辛苦了。只听父亲答道:唉,我总不能一直陪着她吧,她的路还很长,不能让她有了依赖。” 从这些摘录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年仅13岁女孩文字的老到,有细节,有悬念,一种冷抒情的写法。

    我还想说的是有友情的人,必定也是有亲情的人,因为诸多情感都是纠缠在一起的。

    在我所接触的人中,有的趋于感性,有的趋于理性,两方面兼具的人很少,林清荣却是这样的人,感性做人,理性办事(法律绝对是理性的)。前者如火,后者如水,有一句话叫做水火不相容,而他却是一个能把水火相容在一起的人。

   

异乡即故乡

                                                   

    1989年那一批“留学”澳洲的人来说,一转眼离开故乡30年了。应该说,故乡早就变成了异乡,而异乡也早就变成了故乡。许多地方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离乡背井的习惯(或叫习俗),究其原因,大概有两种:一种是求新求异心理,想改变现状,尝试新的生活,这是一种主动行为;另一种是生活所迫,不得不另谋生路,如解放前的抓壮丁,还有贫穷等等,这是一种被动行为。永春人尤其热衷此道,现在海外华侨华人超过县内人口数倍,就是明证,无论是早期的下南洋,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出国潮,莫不如此。

    一位潘姓朋友曾两次交钱欲往澳洲,不料由于种种原因未能成行,却在县内经营企业小有成就,如今想到实地一游,聊解心结;而我有两位较好的朋友长驻澳洲,他们定期或不定期地回乡探亲访友,并与我们这一群狐朋狗友偶尔小聚,走出国门到澳洲探访他们,顺便旅游,可以形成一种不太对等的平衡。我们两人不谋而合,20194月中旬的澳洲之行顺其自然一拍即合,此行让我萌发写一写朋友的澳洲情结,此篇先从一位女性开始吧!

    她走了以后,却余音袅袅,绕檐三匝。她送的那一串风铃挂在永春县文联(县文化中心四楼)临街的窗口,靠近屋檐,微风一吹,丁当作响,如同她清脆爽朗的笑声。后来我还收到她寄来的贺年卡,记得是一张风驰电掣的奔马图,冥冥然昭示着她并不是圈于山城的“池中物”,而是想驰骋在更为广阔的天地中。

    这就是L女士,30多年前,一位与我在县直机关某单位的同事,我是科室负责人,专事舞文弄墨,她是年轻的打字员之一。那时没有电脑,我龙飞凤舞的书写,需要她用端庄的铅字还原。她那时与另一位少女皆年仅二十出头,正值青春年少,可谓豆寇年华,人美心巧,工作如鱼得水。有一次看着她们敲击健盘,像调动铅字的集团军,颇有触动,后来为她们写了一篇散文诗《女打字员》,其中有这样几句:”“你有时是运筹帷幄的将军,坐在指挥台上呼风唤雨,调动千军万马,捷报自前方一封封飘来”。

    “你有时懊恼自己是一首古老的歌,日复一日地吟唱同一乐曲”。

    “在辛勤耕耘的地上,你总是渴望自己的身上结满诱人的果实”。

     19897月,我通过选举改任县文联专职副主席,与另外一位老朋友一起,成为新的搭档,搬到县文化中心四楼的一间办公室。她和许多老同事偶尔去县文联,或泡茶聊天,海阔天空,或小酌怡情,调侃揶揄,其乐融融。

    按理说,她父母是双职工,在县城建有一幢楼房,居住宽敞,动静分离。她本人也端着“铁饭碗”,每月有稳定的收入。而作为姐妹4人中的老三,她同样是家中的“公主”级人物,日子过得蛮滋润的。

    谁会想到,这个看起来白净温柔、笑口常开、颇有女人味的L女士,并不满足于舒适温馨的生活,竟会不声不响地以留学的名义远赴澳大利亚呢?后来我想,其中最主要的一点,是她血液中有不安于现状的细胞在涌动,看看她的家庭,她,她的二姐、妹妹皆在境外,唯独大姐较早出嫁,固守永春。显而易见,这不是偶然的现象,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家族传承的版本。

    据说现在澳洲有120万华人,约占澳洲总人口的5%,从1989年至1991年期间出去的居多,仅第一年永春人就去了100多名。据我观察,彼时赴澳的一拨人中,大多是中产阶级的男女青年,思想活跃,有冒险精神,不囿于约定俗成的圈子,有的想改变一种生活方式,有的为下一代的教育着想(如同行的潘姓朋友),而出国就是最好的途径。说实话,当时每人要交三四万元(人民币)的留学费用,不是一般人能掏得出来,诚然,东借西凑的也不在少数,关键在于决心。

    至今让我记忆犹深的是,L女士颇有情商之举,临去澳洲前特地买了一串风铃挂在文联窗台上方,让两个男性构成的世界,揉进了女性浪漫的气息,犹如一首青春抒情的旋律,在我们心窝里经久不衰地回旋。

   已是趋于年底的19891221日,她告别亲友,毅然奔赴七千公里之外的天地,像候鸟一样从太平洋的西岸飞到太平洋的南岸,季节却从一个国度严寒的冬天,跨进另一个国度炎热的夏天,那是冰火两重天的境地。

    几天后她到达悉尼,那是澳洲名副其实的第一大城市,有造型既像贝壳又像风帆的歌剧院,有独具特色的海港大桥,还有其他琳琅满目的景点和美食。原先我孤陋寡闻地认为,美国、西欧等经济无疑是世界一流,澳洲应次之,不料澳洲之行前查一下资料,超过2000万以上人口国家的人均GDP,澳洲名列第一,人均6万多美元,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是常理,就像眼下国人都从农村涌入城市一样,因为有不对等的物质资源和人文资源。

    彼时的出国潮,每人交了数万元,离乡背井,表面是去“留学”,目的是扎根,把异乡当作长久的居住地。万事开头难。第一步是要解决经济来源,也就是打工挣钱。然而1227日她抵达悉尼时,正值当地圣诞节放一个月的长假,那是西方人的最大节日,如同国人的春节,工厂停工,商家闭门,大多都忙于过节了。急于找份工作自然成了奢求,彼时她身上仅揣500元(澳币,下同),不得不省吃俭用,节衣缩食,房租也得精打细算。

    那时留学澳洲方兴未艾、高潮迭起,大批寻求改变命运的男女青年,一样的追求让他们同呼吸共患难。最开始,经济和语言都是面临的拦路虎。他们租住的公寓,每个房间三个人,每人每周付租金20多元,晚上有人迟一点回来,就打扰了熟睡的人,至于梦话和磨牙更得共享,无法屏蔽。窝居的狭小空间里,仅有一张床是自己的,许多场所却是公共的:厨房紧锣密鼓连接着锅碗瓢盆进行曲,厕所则成为急促的战斗系列,有的人憋到脸红心跳,甚至尿湿裤子。当然群居也有好处,一两肥肉下锅,所有人都咽口水;一人煮有什么好吃的,也不好意思独自享用。

    L女士对我说,为了省钱,当时发生了许多难以启齿的生活细节。因为当地租房没有提供单人床,他们舍不得买,只能想方设法解决,她们观察发现,有一些商店外堆积一些空置的牛奶箱,八个可凑齐一张简易的单人床,她们就去偷来用,床垫则拣拾别人弃之不用的旧品。简易的装备毕竟不牢靠,一翻身就嘎吱作响,要是男女同床,定会山摇地动的。

    她笑称,这种行为无疑是物尽其用,变废为宝。我则理解为,穷则思变会激发人的一种潜能,甚至会有灵光一闪近于发明创造的行为。如同我小时候经常饿肚子,就与小伙伴合伙去偷人家房前屋后的水果,在树上怕扔下果实有声响,就把两片衣襟扎起来,水果放置背部的衣内,成为临时的布袋,创造性别出心裁。

    贫困的土壤,往往会滋生许多有趣而又略显辛酸的故事,让人事后津津乐道:为了节省伙食费,每到傍晚,就有一位同伴到即将打烊的菜市场拣拾剥掉外皮的菜叶,嘴上还用闽南语念叨着:“不收心(不珍惜的意思),不收心”。有些动物的下脚料:鸡脖、鸡爪、猪蹄是鬼佬不吃的,很便宜,这些都成为她们改善生活的荤食。如六个猪蹄一元钱,用电锯剖开四个猪蹄工钱一元,为了节省加工费,她们把整个猪蹄放到锅里炖煮,然后每人拿一个啃,啃得满脸像化妆一样,有如戏台上的小丑。

    有一次,几个人狠狠心合伙买了一瓶冰冻可乐,一人呡一小口,舍不得一下喝完,这瓶可乐轮转数圈,最后都被一双双手捂热了,贫困与乐观就在一瓶可乐中晃荡着,融为一体。这些故事,无疑体现了她们早期生活的黑色幽默。

    终于捱到长假结束,她经一位朋友介绍,到一个越南华人创办的餐馆里找了一个洗碗工的岗位,这是抵澳后打的第一份工。由于长假和人生地不熟已把人的期望值消磨殆尽,尽管政府有关部门规定每小时的最低工资不应少于8元,但作为初来乍到的她们来说,似乎是那些小企业主(华人居多)刀俎下的鱼肉,每人每小时仅有3元多,根本不敢讨价还价。口头上还要千恩万谢,平时更是低眉顺眼,辛勤劳作,唯恐被炒鱿鱼。

    源源不断的盆碗,堆成小山一样,让她像机器人一样洗得天昏地暗。虽然属于打短工的性质,时间并不长,但由于站立操作,腰酸腿疼,双脚肿胀,而手泡得白萝卜似的,那种艰辛,一言难尽。我十年前听她讲过在澳洲打工的情形后,曾在一篇散文诗《那一杯红酒》里写道:“你真想抓一把故乡的云作为坐垫,坐下来稍微喘息一下”。就这种工作也仅延续一周时间,原来她想通过朋友请假,暗地里去其他门店兼职第二份工作,当即被老板炒了鱿鱼。

    之后,她又去应聘一家服装厂的车衣工,以前在家里过着“娇小姐”的生活,“没有撑家”的缘故,导致她“不知柴米价”,对缝纫技术更是一窍不通。但在当时,“病急乱投医”,只得硬着头皮、厚着脸皮,因为那里是女工的集中营,较好就业。“平时不烧香”,只能“临时抱佛脚”了,她在一位越南华侨的家里,突击学习一下就匆促上阵。面试时,脚一踩缝纫机,布就跑偏了。如同会不会打乒乓球,一拿拍子内行人就能判断出来。涉及到技术性的东西,难以滥竽充数。她心理凉了半截,估计没戏了。不料那位西腊老板挺宽容的,把她留下边干活边学习。在那一家制衣厂里,她竟然干了九个月的时间,意外掌握了一项谋生的本领。

    交谈中,最让她刻骨铭心的是在一家家具厂,老板是鬼佬(她称西方人为鬼佬),工人需要会说英语,对此懵懂无知的L女士,与一名初晓英语的上海女性一起去应试,两人只能留用一个,她觉得自己只是陪衬,不料鬼佬倒有一颗善良的心肠,把她们两人都留下了。

    这些家具可不是吃素的,皆为铁件,高大又笨重。她的工作是把两片的散件,用高温的办法连接成为抽屉,只是力气偏小,经常要用身体做支撑,而两片的铁件往往连接歪,不得不拿去敲开再返工,结果又颇费周折,搞得啼笑皆非。好在有些男工含有恻隐之心,经常出手帮助。半年以后由于家具厂效益下降,裁员20多人,她难逃被裁的命运。

    在打工生涯的数年时间里,她像走马灯一样在众多的企业里转换,西餐店、蛋糕厂、食品包装厂、车行洗车、零件厂等等,不一而足,表面看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其实是笨手笨脚造成的,而有些是越俎代庖,女人干了男人的活,以致干不长,老被炒鱿鱼。攒足教训和经验后,她才开始初尝甜头,到一家五星级酒店里打理房间的内务,工作环境和工资收入似乎都有一定的提升,算是站稳了脚跟,有点苦尽甜来的感觉。

    刚到澳洲时,所谓的“留学”,就是过语言关。交了半年的学费,她选择每天下午去上半天英语课。为了做到工作学习两不误,她上午上半天班,傍晚下课后又去干一个夜班,像陀螺一样旋转不停。上课时经常迟到,好在英语教师感同身受,体谅这些“留学生”生活的不易,也就实行“打鸟政策”,睁一眼 闭一眼。

     说起往事,表面上轻描淡写,磨难却深入骨髓。那时为了节省一元的公交钱,她到一个企业上班,往往要走20多分钟的路,再坐一个多小时的火车,然后又走半个多小时的路,才能到达。特别是晚班归来已是夜深人静,她还要穿越一段偏僻的小道,难免提心吊胆。而一坐在火车上,往往眼皮就打架,轻则打盹,重则入眠,鼾色伴随铁轨的节奏,错过站点是常有的事,火车似乎已成为她打工路上流动的休息点。

    谈到对企业老板的印象,她深有体会地认为,“鬼佬”(欧美澳洲人等)一般比较遵纪守法,讲信用,该给工人交保险就照交,不拖欠工资;华人老板就不一定,有的还凑合,有的行为则不端,或拖欠工资,或不给缴纳保险。我此次从澳洲打道回府时,因看不懂商品的英语介绍,在悉尼机场免税店找一位能说普通话的中国籍女店员买“蜂胶”,结果卖给我的是葡萄籽加工的其他产品,白花了几百元(人民币)。

    L女士向我袒露她刚到澳洲的心理历程:由于语言不通,工作艰辛,生活节俭,她心有悔意,不懂得珍惜在老家永春的幸福生活,一时头脑发热,来到澳洲吃尽苦头。另一方面尤其想家,没有工作时的那段日子,白天躺在地铺上,望着窗外蓝天上的白云,不知哪朵是家乡飘来的。那种心境如同诗人范方写的一首诗,反映一位游子外出思乡,坐在旅馆的床前,百无聊奈“把一双鞋子摆来摆去,摆成归船”。

    没有技术性的工作,毕竟只能赚取低报酬的工资,难以较大幅度改变生活的层次,此时不安份的因子又在她的血脉里涌动,她开始尝试经商。1996年,她辞掉酒店的工作,盘过一家即将关门的鸡肉店铺,投资5万元重新装修。为了工作方便,她把自己住家的房子租出去,自己一家迁居到鸡肉店旁的租房。为了搞好销售,她四处宣传,一个严冬的夜晚,天下着毛毛雨,寒风刺骨,她还站在路边发放广告,冻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销售的过程,有时也危机四伏。有一次,她推着一大桶鸡肉,冒险到越南人集中居住的“黑区”(贫民区),那里治安较差,时有抢刼、贩毒等犯罪活动。路过一陡坡,她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才到达坡顶。在黑区里,有人向她推销毒品,有人妄图动手动脚,都被她机智地化解了。以后她再也不敢光顾那种地方。

    因为竞争引起同行的嫉妒,有的人就冒充顾客,恶作剧地打电话到店里,预定了十只加工的鸡,最后自然没来拿货。干完一天的活,她回到家里整个身子像要散架似的,由于租房没有洗衣机,每天换下的一堆脏衣服无力搓洗,她就泡在浴缸里,然后用脚踩一踩了事。由于经营惨淡,鸡肉店开不到一年就寿终正寝。

    之后,她在家里做蔬菜沙拉提供给餐馆,还兼做面包,也就是把半米长的面包涂上牛油和香草等调味品,然后切成小块装箱送面包店。

    1998年开始,她又开始涉及水产生意。 那是远在上千公里外的偏远农村,许多养殖场用地下水养育出来的盲鰽鱼(也称金目鲈),质好价廉,她买了辆二手的破旧货车,又雇佣两位司机,专门跑养殖场载鱼,来回得耗费两个整天的时间,载回来的鱼放在一个租赁工厂的各种规格的鱼池里。

    刚开始卖鱼时,她从餐馆到鱼店一家一家地介绍推广他们的产品,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全悉尼90%的海鲜酒楼及渔店,都和她的公司建立业务关系,每天分别送一次鱼。实际上搞这种工作并不轻松,一个原因是有时送的地点是没有电梯的楼房,她只能用手提上去,活鱼不断也拍打水花,溅得她衣服都湿透了,加上汗水,混合在一起,衣服湿了干,干了湿,与干苦力活无异。刚开始卖鱼,由于鱼池放太多的鱼,加上大小鱼混在一起,导致一些鱼的死亡。那时一看到鱼肚翻白,她就心疼得掉泪。交了一些学费后,开始请教有经验的人,才逐渐走上正轨。  

     由于资金有限,买的那辆旧货车不时发生故障。她对我坦言,最怕晚上接电话,因为可能是货车出现故障抛锚在路上,遇到这种情况,还得请一辆大车去拉那辆小货车,费用是每次1200元。

    有一年的中秋节,由于司机疏忽没有接好鱼池的氧气管,结果一吨的鱼因缺氧全部死亡。为了保证供货的信用,她只得去零售店买鱼,然后用批发价供货,就是贵买贱卖,结果亏损了一万多元。当然更为烦心的事情,是有的老板故意拖欠鱼款,迟迟不还,有的甚至到关门倒闭也没有拿到钱。面对这种厄运,只能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即便再忙,L女士也会注意自己的形象,匆忙时,她就利用开车等红绿灯的短暂时间,或化妆,或吃几口饭。这种见缝插针的行为,是对紧张工作的一种科学调济。

     2001年初,她的女儿席琳出生2个月的时候,她又重整旗鼓,开了一个便利店,经营牛奶、面包等食品和其他杂货,还有报纸杂志。为了便于顾客购买早餐,她凌晨五点起床,六点开店营业。她丈夫到餐馆上班时把女儿送到她店里,她既要经营生意,又要照看女儿。尚处于襁褓中的女儿,只能坐在婴儿车里,跟她经风雨见世面,许多邻里街坊的顾客都亲切地叫她的女儿为“席琳”或者“甜心”。晚上七点关完店门,她还得带上女儿,马不停蹄赶到大超市进货补货。

    便利店的经营还算顺利,但尚在酒店里供职的丈夫却不满足于此,想做更大的事业。2002年,她走遍悉尼的大街小巷,四处寻找商机。想开超市找不到场所,最后听取中介的建议,决定开一家咖啡店。物色好一个毗邻高速路的两层楼作为经营地点后,投资装修了20万元。此时她动员老公辞职一起经营“夫妻店”。一楼作店铺,二楼作为居住点。早上四点起床,做准备工作,六点开门。此时路过的司机、附近的居民就纷至沓来购买早餐,经常人多得要排队。三餐之间,才有简短的喘息机会,晚上要忙到八九点才能休息。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后来由于高速公路中间设置围栏,有形阻隔了另一边人员的往来,顾客减少大半,生意就难以为继,只得改变地点,另起炉灶。但在多方尝试之后,经营咖啡店符合西方人的饮食文化,才算是她多年做生意摸索出的一条成功之路。2004年,她们夫妻俩又在一个中产阶级居住点,并拥有学校的区域新开一个咖啡店,投资50万元,同时又在别处连锁一家,事业初具规模。

    L女士说,打工在于耗费体能,虽然收入较少,但比较单纯。做生意是既耗费体力又耗费心力,刚开始,有时赚钱,有时亏损,甚至像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让人如履薄冰。直到后来积累了开咖啡店的经验,才进入“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境地。

    谈到自己当老板的过程,最让她欣慰的不是钱赚多少,而是传承中华民族的人性化管理,把工人当作朋友;加之她借鉴鬼佬的那一套行事原则,循规蹈矩,诚信经营。两者兼容,形成中西合璧的企业文化,老板和雇员和谐相处,有时她去忙其他事情,无暇顾及公司经营,企业照常运行。

    由于悉尼承办2000年奥运会,澳洲政府需要大量增加人才和工作人员,并出于人道主义精神的考虑,遂“大赦天下”,放宽留学定居政策。对于他们这批1989年赴澳学生,通过英文考试及相关技术技能考核后,于1995年她终于拿到“永久居住证”,开始享有回乡探亲的权利。她归心似箭,一周时间就回到故乡。是啊,游子犹如候鸟一样,即便远离家乡千万里,到时候还是会辗转飞回来的。首次回乡探亲,当她看到母亲站在门口望着远方归来的女儿时,赶紧跑上去,拥抱她的母亲,然后“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没有离乡背井的人是无法理解这种心情的。

    此后每隔一两年她就返乡,即使双亲已经阴阳两隔,也不改初衷,除了探亲,还有访友,哪怕泡一杯茶,吃一顿饭也能聊以慰籍浓郁的乡愁。就像我在《那一杯红酒》书写的:“杯中盛满的是故乡久负盛名的佳酿红酒,那是氤氲环绕心胸微甜的乡情。野菜的聚集和红酒的荡漾,是你熟悉而又陌生的风味,野气横生,正宗自然,通俗透露高雅,随意而不规范。这是未曾被灯红酒绿所渗透,功名利禄所污染,人情冷暖所改变的”。

    4月份的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之行,悉尼是最后一站。我和一位同行的潘姓朋友应邀到了L女士的别墅,房子毗邻悉尼四大著名大学之一的麦觉理大学,名副其实的学区房。那是她2006年购置的两层别墅,面积600多平方米,刚买时花费70万元,现在已值200多万元,一楼租给学生,二楼自住。在中间隔着另一户别墅的旁边,是她2007年买的另一幢别墅,房子的结构、面积一样,现在出租。她已经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坐享租金的生活。我跟她开玩笑说,中间那一户如果要卖,我就买起来,和你为邻,可以经常蹭你的酒喝。其实她在悉尼的其他区域还有两处房产,虽然近年来澳洲房价开始下跌,但那两处房产还是保持了原有的价值。而在故乡永春,她还购置了一幢别墅,或许已升值不少。

    参观L女士的别墅,房后的树木和草地,以及房前的多种花卉,似乎有一种自然和人文的浓郁气息,融入了她的情怀。那一天,她为了去接我和朋友,回来才吃晚饭,她随便热一下剩饭吃,却打开一酒白葡萄酒让我们两人喝。我说澳洲有“四多”,其中有一个是肥婆多,还有一个是酒鬼多。她坦率地说,她也是酒鬼。我想,可能是生活习性,也可能是工作压力的缘故,在夜色笼罩下,只要一端起酒杯,无论是自斟自饮,抑或与友人小聚,疲惫、烦恼与轻松、释放都在这一杯酒中找到新的平衡。酒与咖啡是澳洲人喜爱的液体,弥漫在大街小巷和小镇的旷野中,“酒鬼”是一种夸大方式的调侃。

    随后,她用私家车载我们游览悉尼的夜景,美轮美奂的。最后,她找了一家熟悉的酒店,点了几道菜,我们就边喝边聊天,她谈到打工和创业的艰辛往事,让我们感同身受。翌日晚上,她驱车半个多小时到我们住宿点附近的酒吧,带我和其他同行的乡友参观了睹场,并继续喝酒聊天。临别时,她有点感性地对我和潘姓朋友拥抱了一下说,真舍不得你们走。彼时月色当空,我们都深受动容。

    她的澳洲经历,无疑上是一个励志的故事,我零敲碎打般听过不少,而首次听到的潘姓朋友,当晚竟然失眠,思考了很多人生的事情。他说他那时如果来澳洲,不知会怎么样?是的,成功、失败,或者打道回府皆有可能。然而许多人正是凭着信心和毅力,跨越了种种困难和障碍。

    L女士一再对我说,虽然到澳洲经历了酸甜苦辣,吃过不少苦头,但她认为那些挫折或者困难,积累了丰富的教训和经验,成为工作和生活的老师,磨砺了她的性格和意志,让她能够坦然面对艰难险阻,面对人生的风风雨雨。

    值得欣慰的是,她的女儿席琳已年过十八,长大成人,并考入悉尼最好的大学——新南威尔士大学。她说女儿传承了她的基因,也受到当地的价值观理念,独立好强,从不向家里伸手要钱,而是通过自己打短工、做家教增加收入,解决自己的生活费用。同时为了锻炼口才,还经常参加演讲活动。

    是的,在我眼中,她是一位平凡又不平凡的女子,我知道,她的眼光既关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关注社会。前两年由于连续干旱,澳洲的一些农民歉收,社会上发起一股爱心活动,有两个大超市在开展义卖商品,把所得的利润捐赠给灾区,她也积极投身其中,买了不少商品。

    还有一次,有人谣传一些种植户的草莓被人下了毒,害得成熟的草莓无人问津,种植者惶惶不可终日,她和当地的许多市民踊跃购买草莓制作浆汁,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了受害者。

    随着许多中国人不断移民澳洲,L女士经常现身说法,用自己在打工、经商和购买房地产方面的经验去帮助那些新的移民,而且乐此不疲。她说,能让他们在工作和生活中少走一些弯路,少遭受不必要的挫折,就心满意足了。

    一晃,L女士到澳洲已经30年,这是一个逐渐融入的过程,由不适应到适应,由陌生到熟悉,由麻木到喜欢。她坦陈,她走的道路尽管与众不同,历尽千辛万苦,尝遍酸甜苦辣,但是幸福固然可贵,磨难更是人生的一笔精神财富。如今在澳洲,无论是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都已深深烙在她脑海里,而故乡犹如源头,自有一泓清泉,在她的心头荡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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